Agnostic & Archaeologist of the Self
画画写文翻译
斯赫/贾迪/宋吴/瑞r/玻海
迪恩卡朋厨,学术兴趣地理、科学史

迪恩·卡朋可以隐身的七十二小时(一)

  • 全文九千九百字。2011年游戏剧情向,即迪恩为女性赫鲁卡星机器人;非拟人;配对为贾迪。

  • 时间线:咤克斯被击败之后,迪恩前往般若星隐居。加入了我的理解和对这中间一小段空白的解释,一切只为了塑造人物,以及圆我七年来写一篇贾迪的梦想。萨格罗斯部分为原创故事。

  • 设定:赫鲁卡星的一日也为二十四小时;贾斯汀银河七星剑的最后一把剑为红色;雷伊人设比较靠近初期。



我见过这双茶色的眼睛许多次,这还是第一次与之深深地对视。

在那遥远的未来的未来,或说切近的过去的过去,我曾恐惧地望着这同样的金黄色身影在咤克斯的魔影压制下重重摔在地上,电流的光芒不再;我也曾看见他孤傲地自乌云翻涌中现身,电闪雷鸣间睁开君王般的双眸;我还见过这目光烧灼在滔天盛怒里,那时他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闯进飞船主控室前的走廊,只向站在一旁的我抛去敌视的警告眼神,便大喝一声向Neo杀去。

而方才,雷伊望着我,缓缓从黑云间飞下来。赫尔卡星荒地一片寂静,只有残破失控的巨大机械们日复一日令人习以为常的微弱底噪。没有雷电交织,而雷神向我深深一鞠躬。

我沉默地站在湖岸。

“迪恩·卡朋,”他说,而我取消了视野上方悬浮的一切数据和信息,强行使之变成一个“人类”视角。“你是真正的——”

他张嘴又停顿,好像咽下了“英雄”二字,而我对他这一决定感到感激。“……谢谢你。”最后他说。

雷伊的神情里,比我预想的少了几分大战胜利的喜悦。距离咤克斯被彻底消灭只过了不到十二小时,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庆,重建家园的工作也可以暂时搁置,首先享受久违的和平时光;而雷伊简单交代几句就独自回到赫尔卡星,让布莱克主持大局。

我突然就撞见一个真实的他。这里的破败荒芜充斥了我的屏幕,每一处断壁残垣都提醒着我,我面前这被所有人视为某种程度上的救世主的精灵,其实曾辜负了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大战的胜利恐怕唤醒了他的疲倦和回忆。我正站在另一个被毁灭的星球上;但雷伊要面对的不是一台时空机,而是永恒的孤寂的过往痛苦的印记。

“我有一事相求。”我没有顾及礼节,似乎一个几天前还是欧比头目的机器人无需对雷神客套;而他毫不在意,认真聆听。“我会……隐形,躲到那边的高地上,”要是萨格罗斯不是在胶囊里,他一定会摇头轻叹。我突然感到开口十分艰难,好像外放系统出了故障一般,“可能……赛尔号会派人来找我。请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只是想——”

想什么?

幸而,雷伊能够理解。我感到某种奇特的心照不宣,忽而闪现在几乎陌生的我们之间。他淡然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会说的。”雷伊短暂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神情清澈如一个孩子,“你真的要离开他们?——当然你完全可以,只是——有时候,你也可以不选择孤独。”

雷伊的眼神那样恳切,而荒地的冷风吹拂,蓝而紫的湖面闪烁微光,让我无不痛楚地回想起小赛尔告诉我的故事:年幼的雷神,站在同一片废土之上,独自面对自己浅蓝色的幻影,进攻,防御,进攻,周而复始。

守护是多么沉重的词语。

我不愿再解释我也不甚明晰的事,而且也没有时间了。我只摇了摇头,从腰带上取下一个胶囊。白光轻闪,胶囊打开,当然没有精灵,只有那幽蓝色的珠子浮到半空。它半透明的外壳泛着脆弱而诱惑的光泽,里面只容有一缕轻渺的白烟。

雷伊猜到了。“赫鲁卡文明的魔法……”他喃喃道。

我稍稍抬头,望着那颗珠子。隐蔽的念头是多么美妙。七十二小时,它可以许我七十二小时的消失、透明,短暂地从这本也不属于我的时空中隐形。定位信号会被抹去,萨格罗斯的暗色气息也将消隐无踪。我感到装着螳螂的胶囊轻颤,知道他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一片记忆……但那不属于当下。我借着记忆中的白雪纷飞压制了那剩余的一丝犹豫,伸手去触碰那颗许诺着隐去的宝珠。

雷伊及时后退。像泡泡一样,却又伴着玻璃碎裂的脆响,珠子不堪一触,碎裂开来。苍白烟雾缓缓流淌,不紧不慢,渐渐萦绕我的机甲。有一瞬间,无边的恐惧抓住了我,我切实地感到某种抽离,像初次置身于无垠宇宙。

坠落般的惊恐只持续了错觉似的一瞬,我仍站在赫尔卡荒地湖边,但从雷伊无从着落的目光里看得出来,我已经隐去。一时间我想开口,再度确认他明白了我的请求;但他已经不可能再听见我的声音。幸而,雷神向我所站的方向点了点头,目光越过我的肩甲,好像在向这个星球致意。他会遵守诺言的。

雷伊重新飞上湖面,回到乌云中间,只剩一点金色的光若隐若现。我转身,加快脚步,忍不住跑了起来,手不自觉地触着萨格罗斯的胶囊。我把电子数据辅助重新打开,白烟缭绕不散的视野之上,叠印进淡蓝色的十字准焦线和浮动的场景数据,稍稍让我安心。

我爬上一堆小山一样的,每一个都十分巨大的废弃机械臂,取下萨格罗斯的胶囊,把他放出去,自己也坐下来。钢筋与合金的碰撞没有产生一点儿震动;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法施加任何影响。黑暗螳螂从魔火里现身,并不看我,望着湖岸。我们心知肚明地一并坠入等待。

“为什么要来这里?”萨格罗斯问我。

“为什么要来这里?”爱德华·贾斯汀问我。

我着实吓了一跳。从废弃机械臂堆成的高台上站起,转过身,我一时有些慌张,想不出应答的话。但他正笑吟吟地爬上来,不时有破铜烂铁丁零当啷地滑落;他看上去毫无戒备。四块光电板在淡淡的银光里微微亮着,他只像一个随心而行的星际旅人。

贾斯汀在我身旁站定,也望着湖岸。我这才向他致意,“贾斯汀站长。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然后回答他,“我喜欢这里的风景。”我熟练地使用着精灵学者那低而温和的声音。在视窗的右上方,小小的欧比组织标志保持着65%的透明度,在余光里与赛尔号太空站站长的身影叠在一块。“你呢?”我问。

他迅速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望着银色辉光下神秘又幽深的湖。好像运行了一整次思考的程序,他才说:“我也喜欢。”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也笑了。男性的声音配置文件里,“忍俊不禁的笑声”好像还是第一次被调用。我于是听着两种陌生而令人舒适的笑声在这片机械荒原上回荡片刻,飘散在大气中。贾斯汀这样放松的状态,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平常他偶尔露出笑容,只是一位军官对属下们公事公办的赞扬。

这里,当然,绝非什么旅游胜地。大量积蓄而无处释放的电气暗暗涌动在这片土地残破的灵魂里,每个角落都用庞大而畸形的零部件昭示着工业文明的内在伤痛。仅存的一点点自然气息来自于天空里的乌云滚滚,以及似乎被破坏性的机械们遗忘了的蓝紫色大湖。

但,正因其荒凉,这里提供了帕诺星系里绝对的独处空间。来到这个时空,我唯一与真正的自己相处的机会,就是坐在这里,望着这片湖泊。我可以什么也不想;不去想作为欧比组织成员的任务、不去想作为赛尔号卧底的谋划、不去想作为男性的刻意……甚至不去想赫鲁卡星。我的扭转历史的计划有时候会将我从深夜里惊醒,因为它是那样遥不可及而充满变数,更加衬映着我的不自量力和渺小孤单。只有身处这个无人的星球,我才会放松紧张的思绪,才会得以摆脱过去和未来相互映照的压力。自从潜入赛尔号,这还是我第一次有空自己来到这里。

这种依赖性的松懈让我有些疏于设防。贾斯汀的突然出现,现在才让我警惕起来。他是跟踪我的信号找来的吗?我踌躇着,打量着他。

贾斯汀似乎也在观察我。目光短暂交汇,我竟然感到一丝恍惚。他先开了口。“今天难得太空站检修,他们怎么说都让我休息一天,我就自己出来了。”听他这样朋友谈天的口吻,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接话。“我总觉得,赫尔卡星能带来一些思考。过去……”他踢着一颗螺丝,让它跌跌撞撞地滚落,“这个地方被自己的过去压垮了,但我觉得它可以重生。”

“我……我也如此期望着。”我差点让赫鲁卡星人迪恩·卡朋暴露在声音里。他想说什么?

“学者先生,”他的面部屏幕上,嘴角微微上扬,发光的像素点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学识渊博,令人钦佩。我想,你不会愿意告诉我你过去的故事——但是希望我们一起拥有现在与未来。”

他伸出右手。我的脑海里有杂乱的过去——或说未来的场景浮现,但都被现在——当下——抹去。我握住他的手。

“重生,”我低声自语,“一定会的。”

那天我们一起散步,一起闲聊,一起离开,一起回到飞船。“是否可以猜测,假如有哪天你突然消失,我可以去赫尔卡星那个湖边找到你?”他启程回太空站之前,站在资料室的门口问我,像是玩笑话。我也像回应一句玩笑话一样回答了,“是啊,站长大人。”他大笑着制止我使用那四个字的称呼,然后一挥手潇洒地告别,推进着飞走。

他走之后,我关上资料室的舱门,有些后悔。贾斯汀好像当了真。 

我没有回答萨格罗斯。他深谙沉默之道,于是在安静之中我们的等待被仿佛无限地拉长,尽管实际上时间只流逝走一小块。我们并肩坐着,而我有些怅然若失。

“……谢谢你。”我轻声道。

半晌,萨格罗斯才回应。“别……说这个干什么。”他总是不擅长应付这类时刻,笨拙地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一队机器人闯入了我的视线。在领头那个金蓝身影的急速飞奔下,这约莫十个赛尔呈一条直线向湖畔加速前进。我一时间好像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爱德华·贾斯汀的高喊直直落进我的思绪。“迪恩!迪恩!”

白烟那样盈满视线,周遭的一切都坠入模糊,只有深蓝幽紫波光粼粼的湖水,以及六把光剑收在鞘中仍然周身散发淡淡金光的贾斯汀,在我眼前分外清晰。我的手臂可能有些颤抖,因为萨格罗斯敏锐地握住我的手,稍稍用力,想予我一些安慰。其实我的意识只剩奇怪的空白。做梦一样,我一片空白地望着贾斯汀呼唤雷伊,而后者瞬移到他面前;一片空白之中,我听着贾斯汀因疲倦和焦急而变了调的问询,以及雷伊否认的回答。贾斯汀匆匆谢过雷神,后者没有飞走,望着他吩咐那些赛尔四散开来寻找我,而他自己笨拙地爬上这一片高台。

在他的匆忙里,好多铁皮、管线和长钉无措地滚落。他又出现在与我同一个水平高度。他茫然四顾,神情里的悲切像一场大雨敲打我一片空白的意识。萨格罗斯拉着我站起来,可是他径直向我们这边走来,我一时间还以为他能看见我——但是他不能。我和萨格罗斯站在高台摇摇欲坠的最边缘,而贾斯汀就在我面前止步了。他的右手抬起一半,僵在空中,又缓缓放下。他的眼神越过我的蝎子尾巴,投向那沉默的湖泊。

爱德华·贾斯汀再度环顾。有一个片刻里,我们目光相撞;但是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握紧双拳,稍稍低下头。我想要喝止他这样脆弱的情感流露。他应该是那个在漆黑宇宙的背景下,眼神坚毅,挥舞着赤红剑刃向我的银色盾牌砍来的站长,而非一个站在只属于物是人非以前回忆中的地方独自伤神的机器人。

英卡洛斯出现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光明螳螂的眼神很深,甚至比萨格罗斯偶尔故作深沉时还要难懂。贾斯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回转身子,召集人马,撤回了飞船。走时,英卡洛斯和他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望了一眼,当然还是看不见我们。萨格罗斯的双刃相碰,发出我熟悉的低沉声音,与脚下的金属共鸣。我知道这是一声英卡洛斯听不到的告别。

“走吧。”不知是谁先说出了这句话,我和我唯一的伙伴相望一眼,慢慢地滑下那些机械手臂,走向荒地另一边同样被白烟笼罩的飞船。雷伊不知何时已经走远;我向这颗带给我冥想和独处,以及那一小片柔软回忆的机械星球再一次,或者最后一次,致意。

坐上飞船,我感到醇厚的悲伤。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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