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nostic & Archaeologist of the 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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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赫/贾迪/宋吴/瑞r/玻海
迪恩卡朋厨,学术兴趣地理、科学史

漩涡

在浅蓝色的漩涡里他跋涉着,紧紧抓住坚硬的寒冰,洪流咆哮如雷,唯有浮冰岿然不动,自相矛盾。向着同一个深渊飞瀑流去,顺时针旋转,席卷整个宇宙。他无法忍受手指间冰块的锋利和极寒。手掌心通红,他的感觉已经麻木。在寒冷中肌肉动作不可抑制地放缓,仿佛手臂逐渐石化。然而只有冰是冷的。及膝的水流维持着恒温。他有些明白了:只关注一个特征,一个细节,突出放大。

那深渊处在世界正中央,吞噬着所有的水流,于是瀑布围成一圈形成白雾溅散的不归途,水正无可挽回地将他向其中推去。他用力抓紧冰,维持平衡,仅在看到她一点点靠近瀑布的时候感到了慌张。她的右手引导着她,手背上的灼烧,手腕上的滚烫,辐射出的热量融化了她身边所有的冰。她的神情是一副恍惚的幻影。他感到紧张,在寒气中觉得自己已经失声,但其实开口时他的声音轻易地传到了远处她的耳中:快回来!她没有回头。她的前进是自愿的,水流其实并不足以卷她离去。她悄悄地挪动着脚步,没有去想前方的无底洞,有意识地排除着对它的恐惧。她恐惧吗?哦,她其实不恐惧,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更加慌张了。他认识她多久了?十一年。而现在他的存在,他的喊声,并不能唤醒她。

他无时无刻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她看起来很远,但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丝细节:她飞舞的长发,颤抖的右手手指,脸上笼罩在柔光中的神色。他停止了呼唤,无能为力地望着她一点点接近坠落。如果这是她所愿,他看不出究竟为什么要阻挡她。环顾四周,只见浅蓝色水面,白色巨冰。如果她右手上的能量足以融化那坚冰,而他还在寒气中挣扎,是否她的路不无道理?

她走着,绕着一个大圈,慢慢接近深渊,看起来像是拿不定主意,但其实目的地十分明显。他衡量了一番截止目前的生活,在其中搜寻她的影子。他们的关系无可替代;尽管平时不会这样想,但此刻他热切地望着挚友,发现他无法想象缺少了她的未来。

——直到冰都融化。冰化为水之后,他也会被淹没;而她的右手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终于感到了悲伤。她的离去或许是在拯救他的生命。他凝望着她。许多时候,只有她才能理解他:他们总是在同样一个高度思考,走在阶梯的同一级。他先前并没有直接意识到这些,仅仅是在此刻,漩涡旁边,扶着冰,他才叹息着看清了他们的友谊之珍贵。然而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向他抛去低沉,遥远的信息:我所前往的是你无法理解的,我所渴求的是对你们而言危险的。浮冰是我的意志,融化成水的是我的灵魂。只有离开才能保你们安全。他感到了针刺般的不解和愤怒。他希望她安然无恙,希望她继续存在于他们身边。然而她执迷不悟要坠落下去。洪流无声,于他震耳欲聋。她最后决绝地说,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吗?你以为我在追求幸福。

我希望你幸福!他大喊。可是我并非向着幸福而去呀,那下面不是幸福在等待着我。我是要投身于滚烫的烈火。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右手。他以为是手腕,其实是手背,手背的一瞬间的记忆从曾经烧到将来。你一直都是幸福的,但这并不让我羡慕你。我要的不是幸福。

他终于受不了刺骨寒冷,把手从冰面上挪开。那女孩一点点接近了不归途。啊,他的怒火是那么陌生,他反而霎时间开始怀疑。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尝试理解她。走向毁灭,而毁灭是什么,凭什么把毁灭称为毁灭?他到底了解她多少,为什么是手背而非手腕?水推搡着他,然而渐渐慢了。渐渐慢了,浅蓝色的水停下来,瀑布的吼声也消失了,他一边向掌心哈着气,一边用力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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